中医的整体观视野大,除了人体自身之外,一定要研究人体所以能生存的环境,必然要推求天地自然对于人体的决定作用。西医的整体观小,研究人体的构成,一定要排除非人体的外界环境,向人体内部寻求生理机能的说明。由此可见,中医说整体观的时候,是立足于人体,眼睛向外观察自然界,当然,也要了解人体自身的各个部分的整体性,不过人体这个整体是一个小整体。西医在说整体观的时候,把人体看成一个大整体,由此向内部进行解剖,视野越来越细小,探求人体的奥秘,直至细胞和分子。
西医的生理学、病理学基础,都是建立在微观建构的基础之上的,而中医学的基础,则是来源于对自然界的细致观察。中医了解人体的健康状态,靠的是“切脉动静而视精明,察五色,观五脏有余不足,六腑强弱,形之盛衰,以此参伍,决死生之分。”中医在了解脉诊的时候,也不是只把玩一段桡动脉,体察它的形象,而是要把脉搏的形象,与天地自然的变化连起来考虑,叫做“察之有纪,从阴阳始;始之有经,从五行生;生之有度,四时为宜。”只有这样,才能做到“补泻勿失,与天地如一,得一之情,以知死生”。
中医研究人体,为何一定要扯上自然界呢?原因就在于古人认为,人体一刻也不能离开天地四时而生存,这就是生存的“硬道理”。所谓“升降出入”,也就是人体必须与自然界交换物质,一刻也不能停止,否则就会导致生命的危机:“出入废,则神机化灭;升降息,则气立孤危。故非出入,则无以生、长、壮、老、已;非升降,则无以生、长、化、收、藏。”
不仅“升降出入”的生命运动不能停止,而且这种运动必须是一种“中和”状态,太过、不及都是病态。从自然界进入人体的气体、饮食,“入”不能太过、太多、太快,也不能太少、太慢,否则就是病态。出的汗液、尿液、粪便、气体,如果太过、太多、太快,即是病态;不及、太少、太慢,也是病态。而出入过程的停止,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。因此,“升降出入”的适中、和谐,就是一个最基本的规律,是生命的大道理、硬道理。
《中庸》开篇就说:“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,修道之谓教。道也者,不可须臾离也,可离非道也。”古人的性命之道,也就是天地自然之道,是按照生命规律办事的基本法则。研究生命的基本法则,就是修道,就是教育的责任。这样做的道理,就是因为这种规定性,是“须臾不可离”的“硬道理”,这里没有灵活性可讲,没有妥协,必须服从。
《中庸》作者对于人体和自然界规律的认识,是十分认真和严肃的。因此,其接着说:“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。莫见乎隐,莫显乎微,故君子慎其独也。”也就是说,古人对于自然界的认识,是以十分虔敬的态度,追求真知灼见,所谓“朝闻道夕死可也”。
《中庸》作者以十分严肃的态度,告诉后人的是什么道理呢?令人难以置信的竟然是中医学的有关知识,说“喜怒哀乐之未发,谓之中,发而皆中节,谓之和;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。”
“喜怒哀乐”是人体的情绪,中医称之为“七情”。七情“未发”,怎么被称为“中”?这似乎很难理解,其实不然。中医认为,心在志为喜,肝在志为怒,肺在志为哀,这是正常的情志变化,发出来的时候,只要合乎“适中、和谐”的原则,就是正常的情志变化,因此,《中庸》说“发而皆中节”。这种状态才可以称为“和”,而情志太过,过喜、过悲、过哀的“失和”状态,就不是“中”,就是病态。
“喜怒哀乐之未发”,并不是没有喜怒哀乐,而是隐含于中,不突出一脏的情志,五脏之间处于和谐状态,是人体的正常表现;遇到应该“喜怒哀乐”的情况,就应该表现出“喜怒哀乐”的变化,否则就是麻木不仁,是一种失常的、不到位的表现状态,就不能称之为“中”,也不能称之为“和”。喜怒哀乐表现得很到位,既不太过,也不不及,就是“和”,是五脏功能正常的外在表现。《中庸》作者强调的是“皆中节”,它表示的意义是很严谨的。
适中、和谐是人体健康的基本原则。那么,人体健康怎么可以称为“天下之大本”、“天下之达道”呢?
试想,普天之下,人们要么“喜怒哀乐”不形于色;要么一有“喜怒哀乐”表现出来,都能够“发而中节”。这样的社会,难道不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社会吗?不是一个人与自然十分和谐,分外美好的一种景象吗?
因此,古人深信“致中和”之后,就可以“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”。和谐生物,天地与人,都处于一种可持续的发展状态,难道不是一种很高的理想吗?
中医学就是孕育于这样的中华文化之中,发展于这样的“致中和”的追求过程之中,生生之道不息,可持续发展不止。
更多新闻阅读: